2022-06-19 16: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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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念可敬可亲的八爷

    我的八爷刘玉龙,新邵县迎光乡莲塘村刘家大院人氏,生于1928年2月14日,殁于1984年2月14日,生日与忌日为农历的同一天。八爷即八叔,家乡方言中叔叔辈都尊称为“爷”,是本家族行内父辈一代按年龄排序为第八的长辈,堪称为我的人生导师,故一直尊称为“八爷”。

    八爷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身材魁梧、五官匀称、眉清目秀、皮肤白净、嘴唇微翘,一对双眼皮的眼睛显得精神灼灼、炯炯有神,目光亲切而威严,一口整齐的白牙相配,不管在哪个年代和以哪类标准去看都不失为一个美男。我没见过八爷留长发、蓄长须,但不管是戴着帽子或留光头都很有亲和力,总显得精气神十足。八爷说话声带沙哑,但他言简意赅、掷地有声,听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动听和舒服感。八爷喜唱祁剧、湖南花鼓戏,会拉二胡、京胡,能吹竹笛、木叶,还能边拉边唱,他那声腔与京胡相配就是一种高低相配的绝唱,磁性感十足,非常动听,在那个年代里听其吹拉弹唱是一种赏心悦目的艺术享受。八爷讲话非常和霭可亲,从不起高腔,但听其说教总是那么受听,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八爷从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一直保持着洁身自好的好习惯。

    八爷豁达乐观、待人和善,我从未见他埋怨过别人,也未见他与人拌嘴吵架,邻居吵架他去劝解也总是劝和、以理服人。他与同业的伙计朋友聂伯、汪伯等几位挚友相敬如宾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不愉快。

    八爷一生认真学习、刻苦钻研的精神非常人可比,能集理发、画像、雕刻、拉琴、识谱、唱戏、编剧、吹木叶、看八字、玩九人造、学说多地方言等技艺于一身,不管在哪个年代应算世间少有、天下奇才。特别是在他文化底子差、家庭负担重、学习起步晚和经济条件不好的情况下能掌握众多技艺,更显得其认真刻苦好学的程度非比寻常。

     八爷性格开朗、精神乐观,在那生活苦、物质缺、负担重、赚钱难的社会里,有时呷得上餐无下餐,他总是抱着“人到山前必有路”的心态,从不悲观、颓废。

    因为年轻时就父母双亲早逝,作为家中老大不得不艰苦操持全家事务,从我记事起八爷的身体就一直欠佳,常年服药养身,但他一直保持坚强不息、奋斗不止的人生状态。

       我记忆中的八爷,他总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和先知先觉的超前思想和意识,一直指引着我、激励着我前行。

     八爷是我最敬重、最崇拜的前辈,是我学习各种技艺、给我创造各种机遇改变人生以及得到很多智慧财富的恩人,也是我后来为人处事的一面镜子,可以说是我从小到大精神上的人生导师,如果没有八爷,我真不知人生路在何方,也不可能取得此生自认为的一些职业发展和艺术创造的成就。

                                                                                              一、八爷让我童年不孤单

    我家与八爷家共用一个堂屋,八爷家住大门右边,他家人多房少,全家八九口人(有时还有外婆常住),只有三间住房(一间餐厅、一间卧房和一间拖屋),外加楼上有半间阁楼,只好在堂屋一边搭建灶台和一个小碗柜作厨房。没有柴窝,烧柴就是要多少就在外面拿多少,还要留个通道去后面拖屋去。从神龛左边进门就是我家灶屋,我们两家可说是真正的“天天能见烟火连,餐餐可听锅声响"。

      我是独子,八爷八娘为了消除我的孤独感,从小就叮嘱其子女也就是我的堂兄弟妹们,一直尊称我爸妈为“内得爷爷、内得妈妈”(这里“爷爷”是家乡对父亲的称呼,“内得”是里屋的意思)。这种相称相融也是八爷八娘的独创,天下独有,仅此两家。

    八爷家人口多、劳力少、负担重,全家中只有八娘是干农活的主要劳动力,凤英妹妹与三妹(凤梅妹妹)后来长大了也成为主要劳动力,而华利兄在读书、学艺,其他三个弟妹也在读书或年幼。除了八娘在生产队出工外,就是八爷在外靠理发、画像赚点钱作投资和补贴家用,一年到头除了靠家里来客或是八爷从外地回家有机会改善一下生活外,平时难得碰荤买肉或杀鸡宰鸭,他家改善生活时善良的八娘总是要妹妹们给我送一碗,从未间断,直至我正式参加工作为止,可说度日十分艰难。

    每到过春节时的除夕夜,八爷都会像往年一样给我压岁钱,有时八爷亲自给,有时由兄妹送给我,年年两角,兄弟姐妹都是两角,我自已父亲也是给两角。可当时的两角相当于生产队年终结算一个劳动力一天十分工的工价。有的生产队一年的工价也就只有一角八分或二角二分,多的也只有二角捌分。如果折算到现在就相当于二百元左右了。那时的两角钱我能买两本连环画,心里感到特别高兴。

    我小时候身体体质较差,爱感冒、发痧和中暑,一年有好几次出现。一旦发烧头晕就喊八爷扯痧治疗,八爷没在家就喊八娘扯痧。说来也怪,有时一扯就好。八爷帮我扯痧轻巧,来痧也快,就是有点疼也只能服服帖帖不敢做声,只能强忍疼痛。而八娘帮我扯痧扯得重,来痧更快,但有时我还敢顶回嘴。

    我与我爸的头发都是八爷包理的,到底我爸给没给过钱我也不知道,但是八爷在龙溪铺店里我理过发,在水西开店时我也理过发,可我从没给过钱。八爷只要有空,见我的头发应理时都是主动喊我理的,现在才想到我那时怎么那么无知。

                                                                                       二、八爷让我们的年味充满文艺范

    过年了,每年的农历最后一天下午三点钟左右,我们四家(另有满叔和大娘家)好像都有默契,开始生火煮年锅肉,各家开始准备年夜饭。六点钟左右时,我们四家相继将鸡、鱼、肉三鲜三大碗端到堂屋的八仙桌上,由八爷整理,满满一桌热气腾腾十分丰盛。这时八爷还要另外准备香茶、点心和酒水及纸钱放在桌上,一切就绪后,就由八爷开始主持敬祭,只见八爷口中念念有词并双手合十鞠躬,八爷的祭词中无非就是敬贡神灵和列祖列宗,过年了感谢他们一年来保佑各家人康平安、五畜兴旺,在敬祭的同时会安排人放鞭炮。敬贡礼成后,便开始要各家小孩逐个行礼跪拜,三磕头三合掌鞠躬跪拜,男女都要做完此礼。再礼毕一段后,八爷还要打卦问祝平安,按每家基本顺序打卦,要神灵和先辈保佑各家来年顺就安康。如果某时打个阳卦,八爷又要重复口语把卦重打,直至打个信卦为止,这时小孩辈礼成的去捡鞭炮。对着神龛礼毕后,八爷又要安排将八仙礼桌抬转至堂屋下方,大家面对门外,八爷又口中念念有词,年纪大的又帮着装香纸,等八爷礼毕后,八爷又要年纪大的兄长们将八仙桌搬到神龛下方才算最终礼毕。此后各家依次将各家礼品端回,再各回各家开始吃年夜饭,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小时左右。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清早约五点钟左右天还未亮,我们四家基本是不约而同将三鲜礼品端放在堂屋八仙桌上,八爷基本按先天同一程序祷告,过程基本相同,可能只是八爷念的祝愿内容有区别,应该是祈祷新的一年祈求神灵和祖宗保佑各家新年顺利安康之类的祝语,相对时间比前晚上的时间短。各项礼成后,各家又回各家开始吃新年第一餐饭。

    那时我年纪尚小,还只是忙着拜年、作揖、捡炮或放单炮玩,吃了年饭天亮后看到底捡了多少小炮,分门别类的数数,即有引信的多少,无引信的多少,大炮多少等等。

    开年初一的第一餐饭后约九点钟左右,八爷开始拉唱祁剧或花鼓戏,用京胡边拉边唱。有时华利兄用二胡伴奏,这时我心痒痒又去八爷家了。这次也许是我当天的第二次或第三次了。同时也有其他人陆续到来,好多年的年份里,来得最多的有刘石高、刘润金(又称狗先生),还有半边街的彭中华、彭中求、虎起垴刘荣友,陈家院陈立章、陈子涵、陈中和等,都是常客,其他本院子的来来往往总是把一个小茶落屋挤得水泄不通、无法落脚,有的只能在堂屋里站着。八娘、凤英妹妹和三妹都是帮着倒茶、放糖,一碗一碗的送给到访的客人。大家一边听、一边唱、一边互道新年好,也有的一边闲聊。有几年我没学二胡,也没学八面锣鼓,就只能傻坐、傻喝、傻听,也不知道让座。

    八爷最喜拉京胡的祁剧曲目,有时与华利兄配二胡《南鞠躬》《一枝梅》、京胡反调,形成一个高低相配音调很是动听。听八爷边拉边唱的感觉非常好,很有一番情趣。

    八爷很会照顾大家情趣和发挥大家的特长,如果陈立章、陈忠和等戏友来了就要他们伴唱,如果有几个打八面锣鼓的来了,就放下拉唱改练八排锣鼓曲目。

    后来我也开始学习二胡和打八面锣鼓,大部分时间就是正月这几天练习,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八爷家里学习、练习。又听又敲又拉,从上午到下午,吃了晚饭又来,这种日子要反复闹腾要到正月十五左右才算停息。

    说起打八面锣鼓,也是八爷亲自发起和主导的,由八爷掌舵,华利兄掌鼓,刘石高打小锣,我打大锣,刘石南打铲,还有打钵和小铲的等等。后来华利兄又负责吹唢呐,有时八爷也负责掌鼓。这班人马都是利用这段时间在八爷家练习,后来本院内红白喜事,迎亲送葬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这班人马闹闹哄哄在八爷家有好多个年头。

    说起我学二胡也是偶然,开始我对学二胡不感兴趣,认为太难了。一次,大行内有一个嫁到隆回派洞湾(从迎光老屋院子里翻山走几里路)的大娘满六十寿诞,由八爷带队我们有十来人前去祝寿,每人担担皮箩贺品。晚饭后,八爷和华利兄就在亲戚家的前坪里开始拉唱,顿时吸引当地百余人观听,好似热闹,弄得我们不会拉唱的无坐处、无站处,当时的钦佩感油然而生。此回之后,我就开始学习拉二胡。第一把二胡是八爷送的,在我学习拉二胡的过程中,华利兄做了很多指导,八爷给了很多鼓励。后来开始与刘石高同练,也在八爷和华利兄的指导下学识谱、学弓法和学指法,受益匪浅、获益良多,从此二胡陪伴至今,而每当拉起二胡时,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八爷的教诲。

    有一年,八爷突发奇想要组织舞龙了,将我们打八面锣鼓的一班人另加几个舞龙的人建起了龙灯队。当时由八爷编织了一条七人可舞的草龙,草龙看似简单,可经八爷将其一番装饰、裱红纸、缠红布,加龙脚、点龙眼,还是像模像样,所到之处也很受人尊重。八爷当时说,舞龙赚的糍粑分给大家,得的红包就留着更新八排锣鼓的损耗。八爷告诉大家几点舞龙的规矩:一是舞到人家堂屋里龙头要先进去,转几圈后龙尾要先退出来,不能龙头直接转出来;二是进了人家院子或屋前后锣鼓不能停,只有到偏僻地方才能停;三是所到之处不管人家拿不拿糍粑或者红包都不要怪怒或者乱说话,我们就是图娱乐,不是讨东西的等等。

    这样我们十几个人由八爷带队出发,到半边街、沈家冲、双井边、毛江、水东、佘家冲、大抵等地,所到之处由八爷联系所去居家主人。一番寒暄问候,主人都很热情,因为八爷的人缘好,远近方圆几十公里都很熟。在八爷允许下进堂屋将龙舞转三到五圈就算一户,所到之处个个都送糍粑,十个八个不等;也有拿红包的,五角二块不定。收礼时八爷要向户主说一番祝贺吉利话方算一家,才转到另一户人家的堂屋。

        这一过程有约四五天,后因草龙毕竟不牢固,玩了几天,因难以修复也就没再玩了。

    记得有一年的正月初几,八爷召集四个男劳动力将我们堂屋的八仙桌搬到屋后的大坪里,地上放着瓷碗倒翻着,又将桌子反扣在瓷碗的底部,由四人每人放一手在桌子脚底部位,八爷一边烧纸,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约一分钟左右,只见四人不约而同开始随桌子转圈,从慢到快的转,然后四人又跑步的转,又转得飞快的转圈,直到四人累得汗流如雨方才停下。八爷说这是玩的“九人造”,他说他那时功力不足,如果练到功夫好时,还可以把一栋大房子移位。

    到底八爷有没有功夫我不知道,但是那四人在八爷念咒时能同时自动转就有点玄乎。一面桌面顶在一个小范围的碗底上那么转圈时没有一个桌子角落地就更神奇,当时围观的上百人,个个都不解。

    当时我在想,不知道八爷在哪学了这些奇门功夫,进而对八爷的知识又增添了很多神秘感,其实后来才知道这应该是力学方面的知识。但是因为八爷见多识广、认真好学、有大胆尝试的精神,能将外地的所见所闻所乐带回家与大家同乐同欢,这就是一种在那个地处偏远的山村和文化娱乐活动少之又少的年代里难能可贵的文化娱乐活动,也是一种苦中作乐的宝贵精神。

       想起有八爷在的这些春节,真是回味无穷,是八爷带给我们的充满特殊文艺氛围的年味。

       这种年味好温馨,好有年味感。这种年味无法复制,这种年味无法重来。

       这种年味是共同团结的纽带,是和睦相处的象征,是欢聚一团互敬互爱的体现。这种年味是八爷精神,是八爷创举。

       何其幸运,永远难忘的八爷年味。

                                                                                       三、八爷的“样板戏”声名远扬

     从我记事时起,莲塘村就有戏看,这是由八爷亲自组建的剧团,八爷是导演(编剧何来待考、华利兄可能清楚)。演员来源遍及全村和邻村,以陈、刘两家院子为主,最远的应该算袁柳娥、彭述根(沈家亭的),另外还有外村半边街彭中华,虎起垴刘荣友等。演员加乐队一共二三十号人(有时人员需兼用)。这剧团应该分两大类,即上台演员与乐器演奏两类。戏剧乐器不比一般八面锣鼓,他要根据剧情而定,可见难度之大,演员都是土生土长的文化低、见识少、无专业水平的村民,可见当时八爷当导演的难度之大。

    那时排戏一般都在农历冬天,大都在晚上,只要八爷在家如果是雨雪天白天也通知排练。有一些年份在我们堂屋排练,后来又转到陈子涵家,我就跟着走,看热闹。我见过排练《红嫂》、《红灯记选段》、《打渔鼓》等节目。在剧目中八爷是主演,除把自己的演好,又要教其他演员如何出台、走步、唱点以及动作怎么做等等,可见八爷要付出多少精力和耐心。

    八爷很善于尊重他人,有时人家说能不能把动作这样做,他就要人家做一遍,他认为可以就要人家这样做。八爷也善于集思广益,有时为了一个动作要大家讨论,只要提得对他就采纳。正因为八爷他自己自律、尊重别人、和善为事、耐心好、性格好,所以剧团的人彼此都是好朋友。

    排练好的戏剧一般都在老祠堂里公演,因为那个年代是集体生产队时期,以大队为单位召开的群众大会多,每逢公社有什么新精神要贯彻就要各大队召开群众大会,原则上每户都由户主参加,每次群众大会召开之时都要剧团组织唱戏,有时也是专场唱戏时大队干部从中插话开会。大都是先由大队干部召开会议,贯彻上级精神后才唱戏,所以两种结合人员都特别多,祠堂里会挤得满满的,达数百人之多。

    记得那时老祠堂还有个正式的舞台,一块红幕布挂于台前,台中后面有块底幕,挂的灯据说是煤汽灯,还真的很亮,一般挂两盏,效果俱佳。前奏一响,幕布拉开,锣鼓唢呐声齐鸣,就把我带入到欢乐的气氛中了。

    剧团的主要演员就是八爷、陈子涵、彭端英、彭中华等,另有些跑龙套的群众演员,陈中和掌鼓,陈子政吹唢呐,华利兄操主琴,陈立章打锣,还有其他人等。演出服也有龙袍将褂兵服,老旦小生等服装也算齐全。唱现代戏就比较简单,虽有官服兵服但有时也是临时拼凑,有的角色也就是戴个头巾或围个围裙另加个胡须上场。但是上得场来也有板有眼,大家配合默契很有章法。陈子涵老人家有点跛脚,上到台来也别有一番风味,跛得有种可敬可爱之感。

    大家都喜欢看八爷出场,他老人家一出场,台下鸦雀无声,人人全神贯注,抬脚、瞪眼、摇头都显着一种气势,迈步、抬手、弯腰都透着一种风范,手足互动都表露着一种威严。他的一举一动与他演的角色都是恰到好处,无可挑剔。他的嗓音虽有沙哑不是那么高亢燎亮,但一开唱别有一番情趣。管弦乐相伴还真是相得益彰非常动听,给人一种祥和愉悦之感,相当享受。

    我的少年时代就是看着八爷的戏长大的,其次就是每年能看一两场黑白电影。此外,十七年中仅看过一次龙溪铺李家岭剧团到沙溪渔公坝演的一场古装戏,还淋了一场大雨。

    在发展当地农村的文化事业活跃群众文化生活方面八爷总是那么前卫,总是在学习中前行,总能接受新鲜事物。六十年代中后期的文化革命中,他又组建了一个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主要演员还是由原剧团的年青人为主,另吸收了一些新生力量。剧目以快板、渔鼓等小戏为主,如“两老口学毛选”之类。另外也有花鼓戏的小段落节目。排练由八爷和华利兄主场,八爷主管全盘,操琴及乐器都是八爷和华利兄为主。这时我已有点二胡基础,有时也拿个二胡或蹦蹦琴当配手。这个文艺队伍在当时的迎光公社活跃了好几年,还曾到过外村的迎光小学等地演出。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八爷的样板戏给我带来了快乐,是我感到幸福的源泉,是我生活充满阳光的精神支柱,八爷也是我后来能认真学习、奋发图强的偶像。八爷是当地发展文化事业的引领者,是那个激情年代与人为善、团结共事的一代楷模。

                                                                                          四、八爷指引我走上艺术与从政之路

    我从小就爱涂鸦,从小学到初中没有一本书有空白地方,所坐过的桌子都用笔写,用手指甲刻成密密麻麻的纹路,我家的所有板壁都是我的粉笔痕迹。写划的是艺术字和连环画临摹人物等。

   十来岁时八爷教我画素描,并送纸张铅笔等,有时亲自示范说怎么看比例,记得他告诉我的方法是:一是要画一棵树时,用手拿着铅笔将手伸直,将眼睛闭一只,眼睛与手对着称用铅笔量长短再画到纸上;二是看场景时,不要满眼都看,要在双眼观场时设定一个取景框,只画框内的东西,这就是我正是学习画画的第一步。

    一次,八爷给我拿来一本厚厚的外国书册,是黑白的,文字看不懂但里面的黑白画虽模糊也还勉强算看得清楚。八爷给了我纸张、木炭笔和一个夹着擦皮的很秀气的钢夹,一瓶炭精粉和装有炭精的小玻璃瓶,还有一张打满小格的塑料片九宫格,以及他亲自用钢笔画好的约八开的大方格纸张,还有些比较薄的办公纸和一张他亲自涂擦了炭精粉的复印纸似的纸张,另外还有一个放大镜和已缠好线的毛笔等等。从此,八爷正式教学习我画肖像画,这时我已经十二三岁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懂得比例,什么是阳面什么是暗面,什么是块面什么是线头,开始懂得把小像放大,把大像缩小等知识。

有时,八爷在家画像时要我去看,后来八爷还要我帮着找不对,要我看哪里没画准,或线头长或线头短,或哪里大哪里小。开始我还真不敢说话,哪敢给八爷提意见。其实,八爷是认真的,他也是在考验我,考验我看不看得准,敢不敢说话。他总是说“旺记、你只管说,说错了不怪你,说对了我还要表扬你,说明你在进步”。久而久之,我慢慢的能看出端倪了,也敢在八爷面前说长道短,八爷从未见怪过,有时还真的在按我的意见用橡皮擦改。只要八爷在家有空,我也拿我画的画要他指导,他总是那么耐心细致地告诉我要怎么画,对我的每张都要看,他指导的方法是首先表扬你这张画里面的哪几个优点,其次再说有几点缺点,然后告诉我下次画怎么画。但说的每张都是优点多缺点少,听后很是受用。其实这就是八爷的指导艺术,那时的画肯定是缺点多优点少,如实说缺点太多怕打击我的积极性,八爷肯定是这么想的。

    一九七零年我参如了村里的民兵营,要去丰岭山的八六二兵工厂搞三线建设,说起这次机会也是八爷帮我打了一次抱不平才去成的。那时我正在家里打了一年多席子,我爸破篾我打席子卖给供销社,那个活也有说不出的心酸,自己也在想我不能就这样走下去,于是我向我爸提出了我要报名去八六二担土。当时我爸坚决不同意,八爷听说后就当着我的面对我爸说:“元信哥哥,旺记原来说要去当兵你不肯我理解,他这次要去八六二担土你又不肯,这你是不是要把他活活於死(土话,就是困住手脚的意思)在莲塘桥啊”。通过这次斗争,我爸才同意了我去八六二当民工,从此告别了打席子卖苦力的生涯。

   在八六二开始担土后的第二年,八爷突然告诉我:“旺记,公社办阶级教育展览要画画,你去帮几天忙,八六二那边的假我去帮你请,由公社去安排,你只管跟我去就是”。这样,我就与八爷共同在一起画了半个月左右的展览画。这半个月可以说是我与八爷相处最集中、最完整的一段时间,我后来才知道,这段时间才是我真正改变人生命运的起点,是八爷给我架起了走向公务员工作岗位的桥梁。

    当时的公社所在地还在迎光村,而画展览画的地点放在了水西,也就是现在的迎光信用社那里(老乡镇府所在地)。在此期间八爷经常指点我,但大部时间也是各画各的。因为所有的任务都是八爷安排他画什么,我画什么。开初几天还真的不大习惯,很单调,与外界基本上没多少联系,只有一个叫彭诗信的时不时来与八爷交谈。我那时也很老实,除了与八爷偶尔交流外,只晓得埋头画画。记得当时有公社干部来过几次,在我背后观看,我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后来才知道,那是公社书记岳正新和党委秘书黎昌苏。这样紧紧张张、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半个月,此后我又回到民兵营,去丰岭山八六二担土去了。

     担土担了约三个月左右,营部有人通知要我入团。后又过了几个月的一天,大队书记刘长安亲自送了个通知到我手里,说了句话“旺记鼓,你要招干了,以后你要脱掉草鞋穿皮鞋了”。一九七一年九月,我正式进入公社当了干部,只是后来哪怕我招干了也穿了好多年的皮草鞋。

    从此我与八爷相聚更少,我第一站就分配在龙口溪公社(现在的大新乡),一年约能请四五次假,一般两至四个月回家一次,一次住两至三天,过年大概能在家住五天左右。尽管与八爷聚少离多,但他对我的要求更高,见了面总是教导我如何为人处事。他当年教导我的那些话、那些道理到现在我都印象深刻,如:

    你当了干部要好好学习,特别是要把字写好,因为你文化有多高人家不知道,但你把字写好了就是个门面,人家一看到你的字写得好就不知你的文化有多高。

      你当了干部还要认真学理论、学政策、学技术,技多不压身,钱多遭人妒。

       你当了干部要和气待人、平易近人,要办事公道,不要有偏心,不要看不起冇得的,只巴结有钱的。

       你当了干部要谦虚谨慎,不要假弄假冲(就是装逼的意思)。

       你当了干部办事、做事既要坚持讲原则,也要灵活办理,做事要留根线,今后好见面,

       你当了干部有权了不要搞贪污腐败,想多赚钱要凭自己的能力去赚,不要强求。

    我工作后与八爷离别最长的一段日子,是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六年之间的十九个月。那时我在龙口溪公社工作,带队组织一百二十个民兵到吉首修枝柳铁路。一天我突然收到八爷的来信,信中说他买了我隔壁刘命桂的房子之事,花了三百元。当时很欣慰,也确实很高兴,认为八爷家居住太拥挤,只要人家肯卖,八爷应该可买。当然外人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这个房是我隔壁只能我买。其实不然,这房送给我也是多余,八爷买就是雪中买碳能解燃眉之急。我当即给八爷复信表明态度并表示祝贺,还模糊记得在信封中夹寄了二十元钱表达心意,那时的二十元相当于我一个月全剩的余款。但八爷为此事能给我亲自写信,说明他老人家对人的尊重无处不在。这是我有生以来与八爷的唯一一次书信来往,可惜多次搬家信已不存。

    八爷曾经给我讲了一个自身经历,就是他画像到新田铺时,有一个叫刘什么源的干部把他叫到区公所,说他是搞资本主义,并把他的有些画像工具没收了,他当即拿出公社开具的证明和介绍信进行说明情况,那人依然没收了碳精笔,他说这就是假冲。他给我讲起这事时,心还是很平静的,但我能感觉到这是他心中很气愤的一件事,此事对我触动很大,凭八爷的性格肯定进行了好多说明,还又有证明和介绍信,那人确实太不应该。后来我估计是不是又调到县委机关一个叫刘新源的,从他的工作经历和做事风格来看,还真与八爷说的那人相符合,但我也没去正面证实,但我一见到他就有点暗恨。

    八爷的人生格言很多,对我后来的为人处事、职业生涯和人生旅程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榜样作用,回顾起来,我能从农村走出来并平稳度过干部职业生涯靠的就是这种“八爷精神”。

                                                                                         五、八爷的博爱美德令人敬佩

    在过去也包括今天,凡是有些技艺或技术的人一般都不外传。教会他人除要增加好多麻烦外,还要浪费好多时间和精力。要学也是礼节繁多,所以都很保守。可是八爷不同,他的心胸是宽广的,具有纯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博爱精神。

    记得八爷曾经在沈家亭碰到一个叫刘楚德的,年纪当时也就十来岁,家庭相当困难,帮其理完发还免收了钱,见墙上画了几张刘楚德的小画,八爷认为此人是可造之才,还准备收徒教画,后来果不其然又带到家里学习。但后来由于各种因素无后话。此事说明,八爷的爱才帮困之心和仁爱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说起帮困之心,八爷也为了让我在村里众人之中有个好口碑,一次突发奇想要我去给陈家院的五保户送柴火,我当时有点怕丑与难为情,感到极其为难,但他说服了我爸妈支持我去送。我在想,八爷的话一定要听,只好麻着脸、害着羞,高一脚低一脚把柴送到人家堂屋里。那老母眼睛不光,在我进门时恰好碰上,待我说明原委后老人家表示万分感谢。那次我不知八爷在没在我背后跟着我不知道,时过不久他拿了张剪报给我看,上面就刊登有刘华旺给五保户送柴的报道,还配有八爷画的速写画。八爷就是前卫,八爷就是鼓励人多做好事,八爷就是善心,八爷就是希望我们好好成长。

     有好几年八爷去外地谋生,有时要一个多月才回家一次,他一回到家就在我家的后门对着后院吹着木叶大喊“剃脑壳的来剃脑壳了”,这木叶一般要吹喊三到五遍,提醒院子里的人来理发。我当时对这一口技感到新鲜和好奇,后来也跟着学会了,据八爷说这是少数民族用来谈情说爱时对歌的表现方式。

    八爷为了将此技传授给大家,一次亲自喊院子里的部分小孩进行传教,在场的有刘石高、刘华南、刘石南,刘荣田,刘荣清和我等等,这时华利兄早已学成,已是助教了。这口技看似简单,但要从用木叶吹出声到变成脆音再转到能吹歌确是要费相当长的时间。我是断断续续吹了几年也没转到脆音。一次八爷又组识有彭湘辉在场的四五个人吹练,后来我怕落后,搞了一把香叶从家里吹练到龙口㲺,嘴唇吹破了,也好长时间才转为脆音。因常练不舍才很有进步。我也教过人、也还在新邵县召开第六次团代会上的县大礼堂的舞台上表演过,这是后话。后来在我工作期间发现龙溪铺、新田铺、巨口铺等也有人会吹,印象最深是龙溪铺吴家冲的吴先堂、吴先禄两兄弟吹得蛮好,他们说是刘师博也就是八爷教的。

    八爷能把木叶吹到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境界,这确实是经过一番苦练而成,其自觉学习的精神可想而知。八爷他把技艺传遍四方,确实也要有对群众的仁爱和无私奉献精神。

    不知何时,八爷又学会了帮人算命看八字。村里有好多想要合婚、生子算时的人前来找他,都有求必应。如有来求者,只见他拿出来一本我当时看不懂,现在也还看不明白的、里面密密麻麻、又厚又小的线装书反复翻看,并喃喃自语,经约十几分钟,然后讲解,听来有板有眼、通俗易懂。业务术语繁多但大人听得懂,大都说得对方连连点头、满意而归。但我没见过八爷收过钱。也由此,他为当地配成了好多对婚姻,成全了好多家庭,方便了好多大众。

    后来我想,对于文化底子薄、日常杂事多的八爷,能通过自学成才掌握这门学问,并用来造福百姓,也表明了八爷的终生学习、刻苦钻研的韧性与精神确非常人能比。

     八爷还会下象棋、军棋。有一次他拿出象棋跟我说“旺记,学习下象棋好,能开发智力、下棋能举一反三”,所以我的象棋底子也是八爷教的,他这种“举一反三”之说对我后来指导意义很大。又有一次,八爷拿出一副崭新的军棋要我陪玩,当时玩军棋是早已过时的活动。当八爷拿着棋盒开封时我还不大好意思与八爷下,认为这是我们小孩子玩的。但八爷很认真地把棋摆好,我就只好陪八爷翻棋。八爷很认真,从不悔棋,有时我们一下就是好多盘,直到他另外有事或我家有事才算完。我在想,这也许是八爷童心未泯吧!也许是忙里偷闲的一种娱乐休息方式吧。

                                                                                                   六、八爷的一生备历艰辛

    从我记事起的几十年中,八爷因交际甚广,来家中造访做客的亲朋戚友、戏友乡邻众多,因此八爷家就像是一个人际交流中心和文化传播基地,给大家带来了很多欢乐,也成为从外到内的知识技艺中转站和传递各种信息的纽带。在带来欢乐的同时,也加大了家庭的费用开支负担。但八爷一直奉行“人家尊重你才来,人家喜欢你才来,人呷不穷,要有呷出才有呷进”的宗旨,这当然与八爷的为人分不开,也与八娘爽朗性格、心胸宽广、大方贤惠的风格密不可分。其实八爷家那时生活很艰苦,因人多劳力少,在生产队达不到平均口粮标准,年年分粮不多,常有断米断油断盐的时候。

    为了维特家计,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八爷在龙溪铺开过理发店,后又在水西彭正端家租房开过理发店,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末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独自外出靠理发和画像谋生。八爷一般选择正月十八外出,一个小担一头担着理发箱和自画的毛主席与齐白石碳精头像,另一头是一个帆布袋,可能是装着衣物等就此出门。那时本来也不允许搞个体经济,但八爷因身体有病缠身在公社开了一个特殊介绍信和证明,方能游历经营。外出后一个多月回家一次,因为他要回家把本地本院本组的头发要理完成,理本生产队的头发都是按价抵工分、在年终结算时相抵,这块生意是信誉,他不能丢。

   那时,画一个老人肖像收费一元五角、理一个发二角,这样周而复始有好几年。后来我才知道八爷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要走过龙溪铺、巨口铺、新田铺、五星、下源等地,八爷在很多地方都挂存有他画的肖像画,我后来曾在上述一些很偏的地方的家里见到过,如下源的后塘、小塘、巨口铺源泥、栗坪等地。那时出门在外既没有餐馆吃饭,也没有招待所住宿,八爷就采取以劳换取的办法。有时给人家画一个肖像定点吃住,有时给一家人理发换食宿,生活既艰苦也不稳定,挨饿受冻挨晒挨淋雨的事常有发生,这些也是我后来才得知的。

    八爷所到之处很受别人尊重,他本来就待人和善。说话也很有亲和力,形象好又爱卫生,又开朗喜谈,又身藏好多技艺,给当地带来好多欢心笑语,不论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习惯尊称他为“刘师傅”。后来我在工作的乡镇偶遇八爷所到之处的足迹,老百姓见到我我拉琴、画素写、吹木叶时,人家都会主动说,有个“刘师傅”人好、又聪明、技术高,如果我道明刘师傅就是我叔父时,人家就会称赞:“难怪你是祖传的”,都会对我多尊重三分。

    曾记得,有几次八爷回来就病倒了,一病就是好几天卧床不起、水米难粘,来看望八爷时只见床头地下吐痰好多,都是八娘用煤灰掩盖上面,但痰血之痕犹存。有好几次八爷卧床没几天,感觉慢慢好转,尚未痊愈又外出谋生了。有时我看到八爷外出朝前走的背影,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是我在家打席子的时期。

    后来才体会到,八爷那时就是凭双脚走南闯北、步行天下,一脚一脚漫步前行是何等艰辛。八爷拖着病体走东院去西家,为盘家养口(就是养家糊口的意思)付出了多少心血,八爷拖着病体在外日晒雨淋,饱一餐饿一餐为赚点钱多艰难,但这是男人养家的义务、一种坚忍不拔的人生担当、一种战胜苦难的奋斗精神。

    曾模糊记得,后来八爷在水西彭正端家租房开店突发重病,我正好请假在家,我曾与华新大哥赶到水西将八爷接抬回家。这次到底是我曾经做的梦还是真有其事,也已经有点模糊。但愿是真有其事,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算是我为报答八爷而做过的一次仅有的贴心事吧。

                                                                                                      七、八爷的精神永存

    回想起来,八爷仙逝已三十八年了,我也从青春少年走到了古稀暮年,但八爷在我心中的形象依然清晰,对八爷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日益浓郁,纸短情长、笔拙意远,十分才思道不尽八爷的指导之恩,万千泪水难报八爷的教诲之情,寥寥数语权泄寸寸思念之苦,且谴片片怀念追忆之情。

    八爷一生虽未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更没有惊世骇俗的成功大事业,但他老人家与人为善、待人和气、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刻苦学习、勤奋向上、心胸宽阔、与世无争、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已超出凡人,世间少有。如果人人都像八爷一样,世上就没有矛盾纠纷,没有打架斗殴,没有尔虞我诈,社会就会团结一致、相互尊重、共同学习、努力向上、形成一个美好的世界。

        尊敬的八爷太累了,您需要休息,逝去的只是您衰弱的身体,升华的将是您永恒的灵魂,让您的灵魂如同春日的朝晖永久照耀后人。

        悲哉,善良的八爷;哀哉,痛楚的心灵;

        夏风炎热,呜咽着无尽的悲伤;流云无语,带走了永久的牵挂;

       我虽逝去了八爷,但西天添了位“如来”。

      八爷伟大,八爷精神永存!




                                                                                                                                                                          愚侄   刘华旺笔忆

                                                                                                                                                                         二0二二年农历四月

                                                                                    



                                                                                        八爷念兹在兹的育人语录(部分)

                                                                好鼓不要重锤(有错就改,不要为同一件事受批评)。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要以貌取人)。

                                                               呷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做事留根线,以后好见面。

                                                              大富要天命,小富靠殷勤。

                                                              钱多被人抢、技多不压身。

                                                              十八般武艺、行行出状元。

                                                              办事要公道,不要有私心。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人靠横财不富、马呷夜草不肥。

                                                             为人要谦虚,不要假冲(装逼)。

                                                             爱财要有道,是自己的要爱惜,不是自己的莫强求。

                                                             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作者简介:刘华旺,笔名山野隐夫,逸墨居主人,1953年生,湖南省新邵县人,国内著名的山水画家,自创了技法独特的“纸笔山水”赢得名家与同行赞许,多次参加国内外中国山水画画展,众多作品被美国、日本、韩国、台湾等境内外藏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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